◎賀先棗

  （上接11月30日）

   “這兩年來，我就沒有挖過一根蟲草。我們尼嘎一村就在縣城邊上，草場不多，每家每戶牛羊也不多，收入就盼每年挖蟲草，過了四、五月這兩個月，就沒有其它收入了。現(xiàn)在好了，妹珠的病好了，只要有好身體，就不愁找不到錢，就不愁脫貧致富那一天不來了。”

   “可你們就在城邊，可以到城里找點事做，有了工作不就有了收入？”

   “城里的工作不好找，我們沒有手藝，也沒有多少文化，能找到建筑工地上最累人的工作就不錯了，因為就算是最累人的事情，也有好多人在等、在競爭。再說，石渠的建筑工地每年只有半年的開工時間，天氣冷了，為了建筑質(zhì)量，是不準開工的，冬天，任何人都沒有事做。”

   “那你們生活的經(jīng)濟來源在哪里？”

   “妹珠在縣中學打工，我呢，借錢買了部二手，其實可能還是三手、四手的舊車在城里跑運輸。城小，路近，坐車的人并不多，一個月有個一千多兩千元就不錯了。關(guān)鍵是到底是在開黑車，提心吊膽，怕車被沒收，又怕罰錢。借錢買車，借錢看病，就這么拖了一屁股債。”

   “聽說你是文化館的？在文化館不是挺好的嗎？”

   “哪里是文化館的，我只是在文化館組織的‘烏蘭牧騎演出隊’里干過幾年。”

   “嗬！幾年？在演出隊里呆的時間還是長嘛。”

   “是啊，十幾歲開始一直到二十幾歲，我到康定去參加過三屆文藝調(diào)演，到玉樹、成都、上海都去演出過，我們演出隊還在海南省的海口市商演了好幾個月，太熱了，我們都想回來。結(jié)婚后，文化館也叫我還到演出隊去，但演出隊當時只有一百多兩百元的補助，結(jié)婚了嘛，有了家，這點補助不夠用，就沒再去。”

   “原來你走了那么多地方，難怪見多識廣呀。說了半天，你還是沒有說接下來你想做什么。來，說說你掙錢的計劃。”

   “還沒有計劃。我忘了對你說，才不久，尼嘎一村的鄉(xiāng)親們讓我當村主任了，妹珠一病，當主任應(yīng)該做的事，一件也沒做。”

   忽然間，爾金澤仁口氣都有點變了，變得有些沉重。他說，尼嘎一村有400多人，現(xiàn)在查出有21人患上了包蟲病，還有10個或11個因為常年不在家、錯過了篩查的人，說不準這些人中也有病人。

   他接著說，鄉(xiāng)親們要我當村主任，我總得為大家作點事吧？我在想怎么樣把自己的欠債還清，又想幫助鄉(xiāng)親們都找一點錢。

   “哦，原來你是想帶領(lǐng)大家脫貧致富？”

   “不是，不是，我沒有那個本事。我只是想，村子里的人要是都能找到一點錢，大家的日子就不苦呢。人家牛羊多、草場寬的地方有本錢，我們尼嘎一村沒有那么多牛羊，草場又少，辦法在哪里啊？”

   說著說著，爾金澤仁大聲嘆起氣來。

   原以為爾金澤仁因為沒有理清思路，還沒有找到脫貧的路子在發(fā)愁，一時也想不出什么話來安慰他。誰知，過了不到一分鐘，爾金澤仁壓低嗓門，說：“我想和村里人一起開一間超市。我們尼嘎一村的優(yōu)勢是在縣城邊上，來往的人多，人們消費的東西就多，開間超市可能掙得到錢，你以為呢？”

   爾金澤仁真的是走南闖北的人，腦子就是好使。這極可能是個好主意。

   還不等別人回答，爾金澤仁說：“超市的名字我都想好了，就叫‘奔康超市’，你說要得不？”

   “什么‘奔康’？藏語還是漢活？”

   “漢話！就是奔向小康的意思嘛，這你應(yīng)該曉得賽！治好了包蟲病就有了好身體，就有去打工、掙錢的條件了，一不小心就奔小康了嘛！”

   真服了這個爾金澤仁了，他能把包蟲病與脫貧致富的關(guān)系，用這樣簡單清晰的語言表達出來，看來他是胸有成竹了。

   告別爾金澤仁后，筆者找出了甘孜日報記者在2007年時寫下的那篇《包蟲病人》的文章。記者們認為，包蟲病就是農(nóng)牧民脫貧致富最大障礙。石渠縣宜木鄉(xiāng)的病員洛日家本來是全村最富有的人戶之一，因為五口之家查出四人患上包蟲病，仿佛僅一夜間就債臺高筑；石渠紅旗鄉(xiāng)瓦土村家徒四壁的昂珍老人，老伴因為患包蟲病過世，她自己也是包蟲病人，因為窮，只能拖著病軀艱難度日；新龍縣拉日瑪鄉(xiāng)扎宗村里的卓嘎因患包蟲病而致貧，掙扎在死亡邊緣；色達縣大則鄉(xiāng)、色達克戈鄉(xiāng)，德格燃姑鄉(xiāng)……記者們在好幾個縣記下了包蟲病讓一戶戶人家窮困潦倒的遭遇，就連領(lǐng)工薪的人們只要患上包蟲病也逃不脫貧窮的命運。

   （未完待續(xù)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