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王吳軍

      不論何時，我總是忘不了兒時的除夕夜，忘不了那時除夕夜彌漫的溫暖親情。

      那時的除夕夜，吃完熱騰騰的餃子，全家人就圍坐在火盆旁邊，吃著炒花生和瓜子，說著話，開始守歲。

      那時的除夕夜，我家的屋子里總是擺放著一只火盆，火盆里的柴火總是燒得非常旺，把屋里映照得紅彤彤的，父親總是會不斷地添上幾根木柴，木柴燃燒了，會有“劈啪”的聲音清脆地響起來，一聽到這種響聲，奶奶就會微笑著非常虔誠地說：“好！好！明年咱家就要發(fā)了，你們聽，連這柴火也在說‘發(fā)’呢！”我們聽了奶奶的這番話，就笑。這時，剛剛收拾停當(dāng)?shù)哪赣H從外面在走進(jìn)來，擔(dān)心我們會說出什么不吉利的話，就朝我和哥哥使眼色，不讓我們多說話，母親還順便從口袋里摸出一塊水果糖塞到我的嘴里，我猝不及防，不知道嘴里塞的是什么東西，會忍不住大叫一聲，很快的，我就感覺到有一股甜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，我這才笑了，大家也都笑了。

     記得那時的除夕夜，要熬夜守歲，坐到將近半夜，幾個人都打起了呵欠，有些瞌睡了，我也睡覺去了，于是爐子旁邊只剩下爺爺和奶奶。等我睡醒一覺的時候，看見爺爺和奶奶還在火盆邊坐著，火盆里的火依舊旺旺的。我就忍不住問他們：“爺爺，奶奶，你們怎么還不睡？”爺爺看看我，只是微笑，沒有說話。奶奶慈祥地對我說：“你好好睡吧，我和你爺爺再坐一會兒。”火盆里的火苗竄動著，把爺爺和奶奶的臉映得紅紅的，奶奶看著火苗出神，仿佛在想著什么心事。

     小小的我躺在被窩里，望著依然坐在火盆邊熬夜守歲的奶奶，我的心中卻在默默地想：奶奶是在想起了自己美麗生動的年輕歲月嗎？奶奶是在想起她小時候過除夕之夜的情景了嗎？奶奶是在感嘆時間的悄悄流逝嗎？

     后來，奶奶在八十四歲的那年過完除夕后，就永遠(yuǎn)地走了。可是，每當(dāng)我想起兒時的除夕，想起奶奶沉默地坐在火盆旁邊靜靜守歲的樣子，我依稀明白了，奶奶其實(shí)也想留住時光的腳步，可是，時光總是一直向前的，沒有人能夠阻止時光之水的流淌，為此，奶奶也是有她的惆悵的。

    兒時的除夕之夜，盡管家境清貧，但是，父親卻還是會給我們兄弟姐妹幾個發(fā)壓歲錢，父親發(fā)的壓歲錢用鮮艷的紅紙包著。壓歲錢雖然很少，只有一塊錢，但是，拿到父親給的那一塊壓歲錢，平時很少有零花錢的我會覺得自己成了有錢人，很幸福。我總是非常小心地把這一塊壓歲錢放到最里面的口袋里，每天摸上好幾次。等到正月十六去趕廟會的時候，我會拿著這一塊錢，買一只能夠吹響的彩色泥哨子，再給奶奶買幾個水煎包。

    兒時的除夕夜，雖然家里的生活過得并不富裕，但是，卻充滿了溫暖的親情，在后來的日子里每每想起，我卻總是會置身于溫馨的親情中，覺得無比快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