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吳安臣

好書就像人才，也需要“獵頭”去發(fā)現(xiàn)。一個好的閱讀者必然是一個好的獵書者，善于在浩如煙海的書山書海里慧眼獨具，嗅覺靈敏地發(fā)現(xiàn)一本本好書。然能入“獵”之范圍者，必然是市面少有、又是自己心儀的書。倘若“獵”到了，就能帶給你“眾里尋它千百度，驀然回首，那書卻在燈火闌珊處”之莫名驚喜。否則是難以稱之為“獵”的。

當今時代，獵色者不乏其人，獵獸者亦大有人在，雖道德不支持，法律不允許，但獵色者和獵獸者仍各逞其技，游走在法律及道德的縫隙中。與這兩者相比，“獵”書者，雖稱不上道德高尚，卻也在風雅之列。

所謂“獵”書，并不一定要有收藏家的財力，也不一定坐擁數(shù)千萬元從各處獵來的孤本、珍本或者稀世藏書。“獵”那些價格親民，在自己購買能力范圍內(nèi)的書也是“獵”。于我而言，經(jīng)常留下足跡的，除了書店，還有廢品收購站、舊書攤、舊書網(wǎng)等處，這些獵場也是草根閱讀者青睞的所在。

讀高中時期，我對文學書籍的渴望甚于常人。一到周末，就會騎上破自行車，呼朋引伴地去收購站淘書。美其名曰是去拯救那些即將被送入鞭炮廠的各色書籍。收購站的那些老板是沒什么文化的，所以，經(jīng)常將收來的廢舊報紙、舊課本、圖書館里處理的文學名著等書籍漚糞草一樣，堆在一起形成書山。要“獵”得一本好書，堪稱沙里淘金。那套《清稗類鈔》就是如此散落在書山上的，我差不多使出渾身解數(shù)，累得臭汗淋漓才找齊這套書。老板憐我花費了牛大的力氣，加上敬佩我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，稱斤賣給了我，算是半買半送。只可惜好好一套而今賣價在七百元左右的巨著，在我輾轉(zhuǎn)入滇過程中遺失了。此為“獵”書之旅中一大憾事也。

“獵”書記憶非常深刻的還有幾年前購買葦岸散文集《大地上的事情》時的經(jīng)歷。那時我遍尋書店無果，急得無計可施。“獵”書可不像進山打獵。進山打獵只需提上獵槍伺機而動，總有捕捉獵物的機會。然這書沒有再版，如何“獵”得呢？當時腦子里靈光一現(xiàn)，想起了孔夫子舊書網(wǎng)。作為網(wǎng)絡(luò)書攤，孔夫子舊書網(wǎng)什么絕版書都有，我也果然在上面找到了《大地上的事情》。一看品相挺好，要價不是太高，運費尚可接受。于是腦子一熱，連關(guān)于書的描述都懶得細看就欣然下單。

盼星星盼月亮，書到了。拆開包裝一看，傻眼了，居然就是一本復印本！本想向文友們吐槽一下自己如何劍走偏鋒，獵得一本好的散文集，可看著裝幀粗糙的復印件一下子沒了興致。真有“終日打雁，卻被雁啄傷眼”的感覺。那種挫敗感在一小段時間里影響了我繼續(xù)“獵”書，甚至讓我對自己的眼光充滿了懷疑。然而“獵”書的愿望如此強烈，就像饕餮一族，饞蟲仍在隨時涌動。

某日讀著名作家胡性能的《文學的指紋》一文，提到徐曉鶴的小說語言非常有個性，其小說集《院長和他的瘋子們》非常值得擁有。可“獵”搜之下，才發(fā)現(xiàn)，此書已經(jīng)在各大書店絕跡，畢竟是1987年的版本。此時的我早已忘卻在孔夫子舊書網(wǎng)“獵”到復印件的沮喪，又想起它的好來。果然不負我愿，從孔夫子舊書網(wǎng)“獵”得的那本《院長和他的瘋子們》古舊得像草紙印出來一樣，可內(nèi)容誠不欺我，讀之會心而酣然。

“獵”書之趣，須全身心投入方可享到。我算是陷進去了。可我愿意在這種奇趣中繼續(xù)淪陷下去。